她這話本是無心,但娣的又是面色微沉,“所以你就要投桃報李,一輩子爲韓府效忠”
效忠
林芷從未想過,她這樣留在韓府算什麼。
不過既然娣這麼說了,或許,“效忠”這兩個字,也能讓娣斷了讓林芷前去歡伯的念頭。
“算是吧。”林芷答道。
“那我呢”果然,娣不是個輕易放棄的性子,“我對你不好嗎”
“娣,”林芷微笑道,“展大哥都說了,你我是一見如故。你對我,自是極好的。”
“可你就是不肯隨我走”娣說着,竟是輕輕跺了下腳,如孩童因爲得不到心愛的玩具,而大發脾氣。
“我不是不隨你走。”林芷耐心解釋道,“是我不能。”
“有何分別”娣直視着林芷的雙眼,看來,今日她若是不能得到滿意的答覆,絕不會善罷甘休。
“不想,是我明知可以離去,而不願離去。”林芷搖頭笑了笑,“我不想做的事,很少能有人勉強我去做。”
“那你就是不能”娣冷笑道,“怎麼,你就心甘情願在韓府當個家奴”
家奴
這娣,說話還真是
林芷
“亦或是,你想安心做你的芷小姐”
芷小姐
林芷聽到這個稱呼,只有苦笑的份兒,也不知怎麼這次回來,韓府的丫鬟小廝,就對她忽然改了口。..
“娣,你別取笑我了。”林芷指着自己說,“起初她們喚芷小姐,我還以爲是在喚別人。”
娣哼了一聲,表示不屑。
也不知這不屑是林芷的解釋,還是對“芷小姐”這三字,覺得可笑。
林芷知她在氣頭上,便亦是住了口,兩人以茶代酒,卻也喝出了幾分無法釋懷的愁緒。
“你隨我去歡伯。”娣放下茶盞,“你喜歡她們怎麼稱呼都行。”
見林芷凝望着她,娣擡起下巴道,“喫穿用度,與我無異。”
她這傲慢的神情,在此刻看來卻是極爲可愛。
“娣,多謝。”林芷看着茶中飄浮的碧葉,“我,不能。”
“爲何”娣的聲音大了起來,她屈尊前來韓府,本是要將林芷“買”回歡伯,可誰料林芷早已恢復自由,那麼,事情應該變得更爲簡單,去不去歡伯,還不就是林芷的一句話麼。
“你有何把柄在韓紅藥手中”娣見林芷低頭不語,她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。閃舞..
林芷詫異的望着娣。
她不知該怎麼告訴娣,這不去歡伯的原因有很多,但最重要的那個
“娣,我記得你並非歡伯人士。”林芷輕聲說道。
娣一怔,“不錯。”
隨即,娣又快速說道,“林芷,你瞧我,我不是歡伯人,但也喜歡那裏,還遇到了展大哥”
“難道,你是放不下那個姓花的公子”娣恍然大悟道,“這有何難,我們將他也接去歡伯即是”
她人不大,口氣倒是不小。
林芷雖知不可能,但想到若是這娣冒冒失失的,派人前去將花明如接到歡伯
林芷不禁笑了。
她說到做到,起身就要向榮寧園走去。
“娣”林芷喚住她,“坐下。”
娣皺着眉,疑惑的看着林芷,“還有什麼條件”
“你先坐下再說。”林芷招手對娣小聲說道,“你臉上蹭到灰了。”
果然,此話一出,娣大驚失色,急急走過來道,“哪裏,哪裏”
“坐下。”林芷指着石凳道,“我幫你擦擦。”
娣忙聽話坐在林芷身旁。
林芷心中暗笑,娣容顏精緻,纖塵不染,方纔不過是林芷知曉她注重儀容,情急之下撒的謊而已。
於是,林芷取出帕子,輕輕在娣面上拭過,“好了。”
“好了”娣越發湊得近了,“你再瞧瞧,還有哪處蹭到了”
“在這兒我看不清楚。”林芷指着前方道,“要不,咱們換個地方再仔細瞧瞧”
無非是緩兵之計,無論如何,先將娣的情緒平穩下來纔是。
否則,娣那麼急衝衝的回到榮寧園,只怕事情會變得更加複雜。
“好,好。”娣一向愛惜容貌,況且今日展梟又在韓府,無論如何,她可不能讓自己有半點差錯,無論,這差錯是哪一方面的。
二人離開石桌,向着前方走去。
林芷如今已對韓府的地形爛熟於心,因此,她只是將娣帶到那假山之旁,竹林附近
那些地方,光線無一例外的昏暗,直到兩人來到韓府的湖心亭時,林芷方纔站住了,仔細的瞧着娣,“來,讓我看看。”
其實,作爲林芷自己,是萬分不願意再來到此處。
她總是憶起某日在湖中看到的另一個自己。
但,夜路走得多了,難免遇到鬼。
這沙鎮的稀奇事看多了,也就能了卻一件算一件,至於其他的,林芷來不及細想。
她只能儘快解決當下之事。
譬如這個一心想帶她去歡伯的娣。
娣忙乖巧的湊到林芷面前,“你可瞧仔細了。這裏,還有這裏,都蹭到了麼”
林芷耐心的爲娣仔細查看,“沒了,一點灰都沒有。”
“真的”娣惴惴不安問道。
“嗯。”林芷篤定的點頭。
“這韓府看着還算高門大戶,怎麼還藏污納垢的。”娣的沙鎮話說得雖算是流利,但冷不丁,就冒出哪句讓人歎爲觀止的話。
“娣”林芷制止了娣接下來的抱怨,“興許是樹上的投影,我方纔亦是沒看太清。”
“你總是幫韓府說話。”娣嘟起嘴道,“往後去了歡伯,你也要這般與我站在一處。”
她已將林芷去歡伯當做勢在必行之事,卻全然不顧林芷的意思。
“娣,來,聽我慢慢和你說。”
林芷挽着娣的手,她看這湖光山色,在秋日的暖陽下更添安逸。
“哎呀,你怎麼總是慢慢說。”娣晃着林芷的手道,“展大哥該等急了”
不會的。
林芷心中暗暗想到,或許,過了這麼久,韓紅藥應是問出了沙酒的來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