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可以來夜色,峯子不是一直讓你回來。我雖然在裏面,但也知道這酒吧是當初賣掉老夜色那筆錢開的,你說給兄弟們找碗飯喫, 難道別人能喫,你就不能吃了”
秦磊看了他一眼, 又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:“我媽臨終前我答應她,以後走正路, 靠雙手自食其力, 別讓她在天上還擔心我。”
提起秦磊的媽, 韜子的臉色暗了下來。
秦姨當初對他是最好的, 差不多是當親兒子看待, 可惜去世的時候他都沒能送上一送。
“可”
秦磊笑着, 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好了,雖然我不太贊同你留在這,但你既然願意, 我也就不說什麼。韜子, 你也不小了, 出來了以後就要好好生活,別像以前那樣混着了,在這裏待一陣子,熟悉了外面的情況,就去找份工作吧。”
“那你呢”
“我當然回工地,等以後有空,我叫你出來喫飯,喝喝酒什麼的,反正都在一個城市,也不是不能見面。”
“磊哥,你是不是還在愧疚當初的事,其實那件事跟你沒關係,刀子太沖動了,我也熱血上了頭,當初你勸過我們的,是我們沒聽你的”
氣氛凝滯了。
秦磊沒有說話,又掏出一根菸續上,抽了起來。他抽得很沉默,青色的煙霧讓他的臉若隱若現。
“可我沒勸住你們,我應該死攔着你們,如果我態度堅決,你們肯定會聽我的。那樣的話,刀子不會死,你也不會進去。”
“當初那種情況,你還能把我們綁住不成四個人三個都是這態度,磊哥你攔不住的”
四周再度安靜下來,靜得讓人窒息,有什麼東西竄了出來,直到它跳上牆頭,才發現是一隻野貓。
秦磊突然沒了抽菸的興趣,丟下菸蒂,碾熄。
“好了,不說這些了,其實我現在挺好的。”
韜子沒有說話,只是看着他,眼神一如既往的執拗。
“對了,還有件事,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,你對峯子的態度也要變變,別總是峯子峯子的叫。我這麼叫,是看着以前的老交情,我不在這裏混飯喫,怎麼叫都無所謂,可你不一樣。”
韜子被秦磊說得一愣。
他目光閃了閃,聲音緊繃:“磊哥,你老實跟我說,你不答應回來,是不是因爲峯子他變了他覺得自己能行了,就不認你當哥了”
自打韜子出來後,沒別的地方去,就在酒吧裏住着。外面的世界變化真得很大,不光是外面,以前他認識的一些熟面孔都沒有了,就只有那麼一兩個,還都是孫峯的人,看他就像陌生人一樣。
酒吧裏的人都不喊峯哥了,而是叫孫總。他問孫峯以前的那羣兄弟呢,孫峯說他們年紀都不小了,都回家結婚生孩子了。有了家庭的人跟他們是不一樣,而且現在也不同以前了,沒有什麼大哥小弟,酒吧裏的這些人都是從外面招聘來的,美聞其名叫保安。
孫峯說他現在是正經生意人,鬍子和猴子也是正經人,是他的助理。所以鬍子和猴子不能像以前那樣叫他韜哥,而是叫韜子。
韜子心裏早就有點不舒服了,他不是看不出來一些東西,只是他沒有多想,只當是自己在裏面待久了,對外面的環境不太熟悉。可今天秦磊來了,結合這前前後後的話,還有孫峯那做派,韜子再看不出什麼,白瞎了活了這麼多年。
“我找他去他孫瘋子該不會忘了當年老夜色是你一手弄起來的。沒有以前的那班兄弟,沒有那些錢,他孫瘋子憑什麼在a市開下這間酒吧他這是仗着把其他人都擠兌走了,自己打算充大頭”
歷來夜場都是最撈金的地方,可撈金的同時也代表很多人盯着這塊蛋糕。沒有點人脈,沒有點狠勁兒,手下沒幾個敢拼的人,能安穩的佔這一畝三分田
韜子是進去了幾年,但不代表進去幾年他腦子就壞掉了。
他虎着就要往裏走,秦磊一把拉住他,黝黑的大掌堅決而有力。
“行了,韜子”
“磊哥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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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;“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,不是逞兇耍狠就能通喫一切,這是個法制的社會,你怎麼進去一趟出來還是這麼衝動這裏的一切跟我沒關係,酒吧是峯子開起來的,我沒管過,那筆錢可不夠開這麼大個酒吧。”
“可我不服氣,不是我和刀子出了事,秦姨又病危,他能接手剩下的一切”要知道當初四個人裏,孫峯排在最後,看見另外三個都要喊哥的。
“你們怎麼跑這兒來了”
後門突然被人推了開,孫峯走了出來。
他有些詫異地看着兩人,笑着說:“猴子說你們來這兒了,我還不信,有什麼話還非得跑這兒來說。”
秦磊說:“沒幹什麼,裏面有點悶,就出來透透氣,和韜子聊起了我媽。”
孫峯齜了下牙,有些感嘆:“當年韜子往你家跑得是最勤的,秦姨對他也最好。”說着,他失笑了下:“瞧我說什麼呢,盡說這些不開心的。走走走,進去喝酒,早就該給韜子接風洗塵了,他不願意說要見你,今天這麼好的機會,我們不醉不歸。”
他把秦磊拉了進去,韜子只能也跟着進去了。
蔣楠一直纏着杜俏喝酒。
她不會喝酒,就喝飲料,直到臉都喝紅了,朱寧娜才笑着說這飲料其實也是酒,不過度數比較低,比啤酒還低。
杜俏倒也沒喝醉,就是有點脹,她和朱寧娜說了一聲,離開卡位去洗手間。
從洗手間出來,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,正把手機往手袋裏放,突然撞到一個人。
對方很高很壯,肌肉也很結實,杜俏撞到他後慣性往後倒,幸虧對方及時伸出援手扶住了她。
杜俏的鼻子被撞得很疼,鼻子一酸,就想往外冒眼淚。她低着頭忍了好一會兒,才把眼淚憋回去。
“你沒事吧”
“沒事。”
杜俏這才發現對方的手還放在她的肩膀上,是一張很粗糙的大掌,乾燥而溫暖,手背黝黑。
這種黑襯着細緻的白,完全是兩個極端。
而她竟然在對方懷裏,她能明顯感覺到掌心下男人結實的肌理,以及對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菸草味道。
是個個子很高的男人,穿着白色襯衫,領口有三顆釦子沒扣,隨意的微敞,微凸的喉結下是巧克力色的結實肌理。
不知爲何,杜俏竟感覺到一種性感的味道。
性感她覺得一個男人性感,她肯定是被撞暈了頭。
扶着她的大掌也燙了起來,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,像受了驚的兔子。
“不好意思,撞到你了。”
男人收回手,說話的同時不自覺地搓了搓指尖,那股細膩柔滑的感覺似乎依舊殘留。
“沒事,也是我自己走路沒看路。”
她有些尷尬地對男人點了點頭,就匆匆忙忙離開了。
秦磊皺眉看着她的背影,她沒認出他
轉瞬又自嘲地笑了笑,不認識一個建築工,其實也挺正常。
杜俏回到卡位,發現朱寧娜不見了。
卡位裏坐了幾個男女,她都不認識。是旁邊卡位過來的人,他們好像和朱寧娜、蔣楠很熟,酒吧裏經常這樣,玩着玩着就串場了,不過也沒人計較這些。
蔣楠正在和一個男人低聲說話,見杜俏回來了,對她說:“小娜娜接了個電話出去了,說過一會兒就回來。”
杜俏點了點頭,在沙發的邊緣坐了下來。
燈光很暗,從她這裏看去,蔣楠和那個男人說話的樣子很曖昧。這裏面她也就認識蔣楠,就一直有意無意地看他,偶爾會去看看舞池,卻並沒有想下去表現的衝動。
有人過來找她喝酒,她看着面熟,卻不知道叫什麼,是旁邊卡位的人。
她也沒拒絕,拿起桌上的一瓶銳澳喝了一口。
“怎麼不去跳舞”對方挨着她坐下來,杜俏有點不習慣,往旁邊挪了挪。
“我不會。”
“不會可以學,要不我教你。對了,自我介紹一下,我叫傑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