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朝着煙煙道了聲謝,隨後別過臉,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。然而那加速跳動的心跳聲則十分準確的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情緒。
不過這種事情,除了他自己以外,其他人並不知曉就是了。
此時天色已經逐漸明亮了。
煙煙替他整理好衣服之後,便轉身走出了山洞,洞外樹影斑駁,細碎的陽光籠罩着氤氳的薄霧,有一種清冷霧化的幽美。
煙煙覺得林中清晨還有些微涼,尤其是涼風吹過時,她面色略有些蒼白,身後的謝懷衣見了,似乎想做點什麼。
然而就在他剛走到洞口的時候,一支黑色的羽箭突然“嗖”的一聲,朝兩人襲來。
煙煙還沒反應過來,便感覺腰身一緊,她被人攬着按進了懷裏,同時也避開了那支朝着她襲來的利箭。
黑色的利箭穿透皮肉,一聲細微的悶哼聲從謝懷衣的脣邊溢出。
煙煙下意識的擡起頭,卻見他左肩上中了一支箭,傷口處還有殷紅的血跡滲出。
她眼睛細微放大,好似受到了驚嚇,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碰傷口,又擔心會弄疼對方。
便只能猶豫着,輕輕環住住了他的腰身,支撐着對方的腰身,面露憂色的看着那一處傷口,“大人,你受傷了。”
謝懷衣也愣了下,他偏頭瞧了一眼,傷口處有些微麻,看起來並不算嚴重,只不過如今失了修爲,才讓他沒有躲開而已。
他朝煙煙輕輕搖了搖頭,隨後將人放下,安撫着說了句,“無事,不用擔心我。”
那隻細長的手指略微旋轉,利落的將肩上的長箭給拔了下來。
□□之後才發現箭頭上帶有倒鉤,鉤上泛着幽藍的光,刮蹭到的傷口流了不少血,這也讓謝懷衣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。
煙煙下意識的上前扶住他,謝懷衣只覺得身體似乎有些不對勁,但此刻處境不妙,便也沒有多說。
二人對視一眼,便一同朝着林中深處迅速前進。
身後的追兵也很快追了上來。
到了中途,謝懷衣的身體漸漸支撐不住了,他肩上的傷口一直在流血,除此之外,傷口隱隱發黑,應該是箭上塗抹了某種不知名的毒藥所致。
煙煙喫力的將人扶起,小心翼翼的去看謝懷衣的臉色,“大人,你的身體怎麼樣了?”
謝懷衣有些無力的揉了揉眉心,他的意識似乎開始渙散,看人時隱約有重影浮現,只覺得前方有白影環繞,他身體微頓了下,然後扶着樹幹慢慢停了下來。
他低頭輕聲說着,“有些不對勁……”
煙煙還以爲他說的是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,她看到對方流血不停的傷口,正要伸手去探查他的傷處時,手腕卻被人一把抓住了。
煙煙擡頭看他,眼裏閃過一陣疑惑,“怎麼了,大人?”
謝懷衣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,然後將人輕輕攬進了懷裏,同時低聲叮囑着,“先別說話,有點問題……”
煙煙聞言微怔,而後擡頭去看,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四周的異狀,原本空曠的林地不知何時瀰漫了一層白色的濃霧,二人置身迷霧之間,彷彿失去了方向。
撲面而來的溼膩氣息讓原本還有些不適的煙煙迅速停下了動作。
離得近了,她才瞧見那羣女子的長相,如海藻般密密麻麻的長髮,雪白只着寸縷的軀體仿若無骨一般,隱在溼溼滑滑的霧氣中,猶如鬼魅,一看便知道是遇上精怪之物了。
煙煙看着不斷靠近的鬼魅,眼睫顫了顫,她下意識抓緊了謝懷衣的袖子,猶豫了一下,才輕聲的詢問着,“大人,這些…是什麼東西?”
謝懷衣自然看出了她的懼意,便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,示意她放鬆,隨後語氣安撫着說道,“別擔心,這些是山林魍象,木石之怪幻化而成。她們喜歡誘惑年輕男子與之結合,而後在睡夢中吸食被誘之人的精氣。”
他說完後輕咳了一聲,這導致傷口又扯開了,流了不少血,煙煙見狀便趕緊捂住他的傷口,“大人,你的傷口一直在流血,我們需要找個地方包紮好傷口才行……”
謝懷衣聞言看了她一眼,見她眉間憂色重重,便低頭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不過煙煙並沒有因爲他的迴應就放下心來,她依舊擔心的看着他。
謝懷衣便不由得伸手撫了撫她的眉心,而後輕笑了一聲,道,“我無事,以往在修真界,比這更嚴重的傷也受過,眼下不過一點小傷,煙煙不必這樣緊張。”
她手指微頓了下,忍不住擡眸看他,眼中還泛起絲絲水光,“可如今的大人並沒有修爲,而且這裏也不是修真界,普通人傷成這樣,怎麼可能還無事?”
“……大人不要嘴硬了好不好,我會擔心的。”
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捂住了他的傷口,面露憂色,難免叫人心軟。
謝懷衣不由得笑了起來。
他話雖然這麼說,但煙煙很明顯能看出來,此刻的謝懷衣狀態並不算好。
因爲箭上有毒,導致他傷口潰爛難以癒合,而且如今的謝懷衣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,這樣失血過多,顯得面色十分蒼白,身體也變得越來越重,昏沉的好幾次要失去意識。
還是煙煙支撐着他的身體,纔沒讓他倒在地上。
眼見着情況越來越遭,煙煙便有些焦急的喊了他幾聲,“大人,我們現在要怎麼辦?”
聽到她的聲音,謝懷衣這纔有些回神,他伸手摁了下肩上的傷口,微末的痛楚讓他瞬間清醒了不少。
他將半個身子傾覆在煙煙身上,又擔心她支撐不住,便扶着樹幹卸了大部分的力。
二人掩藏在綿密的灌叢中,煙煙攙扶着他,眼見着那些山林魍象要靠過來……
謝懷衣突然伸手解了她頭上的髮帶,煙煙擡眸,頃刻間墨發鬆散,遮住了整個肩膀,“大人?”
她眼神疑惑的看向對方。
謝懷衣“噓”了一聲,示意她不要說話。
煙煙便點了點頭,她看向謝懷衣的手指。
這髮帶原是他以丹田蘊養的護身盾器,雖然他此刻失了修爲,但這枚盾器似乎還有些作用,在他掌心泛起微光,而後聚攏出一層結界,恰好能夠掩護二人不受鬼魅侵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