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夫人瞪圆了眼,下意识便反驳:“怎么可能?”

    许慈晖,可是娶过妻的。

    林今絮早就知晓了母亲会不相信,否则,她重生之后便说同家中之人说这事了。

    这件事,如同一个重担,压得她都要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如今,这个担子说出口了,整个人瞧着都轻松了一些。

    林今絮知晓她不会这般轻易的相信,于是,她伸手握住了林夫人的手。

    “娘亲,这是我与太子殿下,一同看见的,怎么可能有假?”

    林今絮直视着林夫人的双眼,不叫她回避。

    她这话说得坚定,还将太子殿下给扯出来了。

    林夫人原本只有两分的怀疑,变成如今四五分了。

    可她还是不解。

    “但,但他先前不是娶妻过吗?”

    林夫人突然想到,当初安南侯夫人,也就是她的嫂子。

    在林今絮尚未进宫选秀之时,明里暗里都有想要两家结亲的意思。

    而当初的林今絮,似乎也是对许慈晖…

    林夫人不禁打了个冷颤,后知后觉的惶恐涌上了心头。

    若是林今絮当真选秀落了选。且不说是她了,便是林父也容易赞同这门子的婚事。

    毕竟,许家再如何,也是有爵位继承的世家。还是林夫人的娘家,林今絮自小相熟的外祖家。

    无论在外人或者在他们自己看来。

    许家都是头一号选择。

    可如今,林今絮告诉她,她原本有考虑过的女婿人选,竟然是个好男风,还娶过妻的伪君子!

    而这伪君子,更是她的外侄,她一对儿女的表兄。

    林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,更是反握住了林今絮的手,连指尖都忍不住地发颤。

    等过了许久,她终于缓了过来。

    可面上的神色依旧是灰扑扑的。

    “这件事,除了你之外,还有谁人知晓吗?”

    林今絮面色复杂,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且不说外人谁人知晓,怕是他们安南侯府之内,也鲜少有人知晓。

    若不是她当初不小心撞见了那一桩丑事,又岂会不人不鬼的在安南侯府之中残损一生。

    林今絮垂下头来。

    却听见自己母亲,踌躇了许久,才说一句。

    “那,许家该如何办。”

    林今絮阖上眸子,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她就知道,母亲不忍。

    纵使母亲是许家的外嫁女,可终究是受过许家荫庇,而如今的安南侯,只有许慈晖一个儿子。

    若是按照林今絮所说的,许慈晖好男风。

    那许家这一脉,岂不是要断了?

    林夫人下意识想到这个,便是连面上都带了些惶恐。

    虽然她不喜安南侯夫人以及老夫人。

    但她还是挂念许家的。

    林今絮叹了一口气:“他与男人的事,那些人也不见得不知晓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,娘亲。是兄长重要,还是许家重要?”

    林夫人不知道她忽然问这一个问题,结结巴巴:“自,自然是你兄长重要。”

    林今絮正襟危坐:“那若是许慈晖,拿兄长来威胁林家,该如何办?”

    林夫人想到了林今絮方才所说的,许慈晖好男风的事。

    面上顿时闪过一丝厌恶。

    “我就是做梦也不会叫他碰到贡溪一下!”

    林今絮这才颇为宽慰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两几次的乡试院试,许慈晖总会和兄长同路。”

    她抿了抿唇,认真道:“这一回,娘亲,你可得和父亲一道,亲自送兄长进去考试才是。”

    林夫人瞬间觉得有什么小蚊虫钻进了她的衣袖里,叫她浑身不自在。

    只是,林今絮说的着实是要上心的林夫人叹了口气,眼里闪过一丝愁绪。

    “放心吧,娘亲知道你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林今絮刚松一口气,就察觉到母亲伸手,将她在脸颊前边的碎发别在耳朵后。

    她浑身一僵,便听见娘亲开口。

    “一个人心里装着事,辛苦你了。絮儿。”

    林今絮不知道如何形容她如今的感受,只觉得心脏都在一抽一抽地疼,可却像破茧成蝶似的。

    疼过一瞬之后,便是迎面而来的放松,像春日里闻到绿松时,抬头看向树叶密集之中透出的光影斑驳。

    林今絮低头一笑,她听见自己说。

    “不苦。”

    如今,家人尚好,前途漫漫。

    如何能算得上苦。

    今日的大事已经说完了,林今絮心中的一个重担也已卸下,便又和母亲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。

    比如,许慈欢如今不知为何消瘦得吓人;东宫之中的红枣杏仁糕总有些涩口,听闻那厨子还是江南而来的,却都没有家中从湖州带来的厨子手艺好。

    聊着聊着,林夫人便又聊到了小皇孙。

    林今絮想到还在宝华居的赳赳,心中就泛起了思念。

    只是面对着娘亲,她还是说道:“等日后赳赳长大了一些,便叫他来府邸见见娘亲,爹爹,和兄长。”

    林夫人瞧着如今过得愈发滋润的小女儿,一双杏眼弯弯,满眼都是亮光。

    她颔首笑着应下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只是,等到裴知宴在前厅用完膳之后,想来将林今絮接走。

    却见林夫人一脸惭愧。

    “殿下,这丫头方才困了,如今便是叫都叫不醒呢。”

    裴知宴脚步一顿。他许久才有的一次休沐。原本是想着午膳在林府,晚上去京城中新开的酒楼,带林今絮尝尝新味道。

    却没想到,她竟然直接睡着了。

    便是裴知宴如今都有些哭笑不得了。

    他想了想:“无事,她若是困了便叫她睡吧。”

    林夫人踌躇了一会儿,若是让太子殿下一人回去也不好,可若是强行留人在林府,倒是显得他们别有用心了。

    便是她一时间都有些犯了难。

    “孤晚膳时候来接她。”

    林夫人下意识问:“那您现在?”

    裴知宴笑了笑:“不必这般拘束,孤自有其他事要处理,絮儿想家,若不是赳赳黏她,让她在林府住上几日也没有关系。”

    林夫人摆了摆手:“这怎么行呢。这不合规矩的。”

    裴知宴只摇摇头却没再说什么。

    只是,就在他将走时。裴知宴却顿住了脚步,转身看向林夫人。

    林夫人被他盯着有些发毛,略有不安问道:“殿下,可是还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裴知宴:“孤觉得,若是你在乎这个女儿,许家,便不必在意了。”

    林夫人心漏了一拍。

    等回过神来时候,却再看不见裴知宴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