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点小说 >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>第二百零二章
    阿圆便下意识地望了永安王妃一眼,试探道:“那娘娘的意思……”



    永安王妃便笑了一声:“既是皇后下的帖子,我一贯是最敬重她的,又岂会又阻拦之意?”



    “不过是瞧着阿笙一个人去了宫里,身边又没个熟悉的人在旁……不若,叫她带上两个下仆一道入宫如何?”



    阿圆便松了一口气:“历来贵女们入宫,都是要带上自己惯用的贴身人的,这也没什么不合规矩,不知娘娘想让谁与四姑娘一道入宫?”



    房间里,静悄悄地,一点声音也无。



    灯花跳动,偶尔发出一声爆响,噼啪一声,便多几分耐人寻味。



    永安王妃的眼在周围服侍的一众婢女上一一扫过,每一个被她眼风停留的婢女不由都紧张地低下头去。



    她哂然一笑。



    这些婢女,一惯是不经事的,难不成,她还能以为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奴婢能当此大任不成?



    须知她为了今日,已筹谋许多个日夜,左思右想地,辗转反侧地挣扎算计许久。



    绝不容任何人坏了她的事!



    无论是季笙,或是旁人,都绝不允许!



    纤白如玉的手在满室低着头的婢女身上指着打了个圈儿,最终停在一个立在她身边的人身上:“嬷嬷,你随我一道出入宫廷,是做惯了的,宫里的贵人娘娘们,你也算得上眼熟。今日阿笙乃头一遭入宫,为免发生意外,须得劳烦你随她一道走这一趟。”



    被指着的人一愣:“娘娘……”



    但永安王妃眼中的坚定不容拒绝,玉嬷嬷很快回过神来,便恭敬地应了一声:“此乃奴婢分内之事,娘娘不必挂怀。”



    她看一眼明显有些意外的阿圆,收回目光:“且请娘娘尽管放心,老奴定会好生顾看四姑娘,绝不会叫她行差踏错半步。”



    这话,听在阿圆耳中,竟似颇有深意。



    看来,她的算计,怕是要落空了……



    有失落一闪而过,但很快,阿圆重新打起精神来,只同永安王妃一道假笑起来:“嬷嬷久在宫廷出入,娘娘倒是好眼光。”



    这老妪,一向跟在永安王妃身边,那是她手里最厉害的一副犬牙。



    如今竟要这老妪随季笙一道入宫,怕是,怕是……



    她惊疑不定地想着,但面上,却始终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模样,只挂着满脸的假笑,虚伪地同永安王妃你来我往地敷衍着。



    略谈几句,永安王妃到底有些忧心,匆匆辞了阿圆自去后头寻季笙说话。



    季笙正在她卧房里等着。



    见得永安王妃一进来,忙急急地迎了上来,满面焦急:“母亲,皇后殿下怎的突然要见我?”



    她只是一个庶女,纵是与那位有过一面之缘,也不至就到了能得皇后亲下帖子的地步——这些话,永安王妃已命人悄悄地传回来了。



    为的,只是好叫她有个心理准备。



    却不想,她晓得真相一角,反而更加惊惶:“母亲,我,我实在有些怕……”



    “你怕什么?”永安王妃扫了她一眼,“你是永安王府出来的姑娘,你父亲乃是当今陛下唯一的亲人,我虽不是你的生母,可也是出身名门的贵女,你的父母如此显赫,你怕什么?”



    她没进过宫,被贸然召见,又如何不怕——



    要知道,在之前的数十载中,她待得最多的,也不过是那一方小小的云舒院,她与外头的世界断绝联系实在太久太久,久到连前尘都尽忘了……



    “不知怎的,我觉得有些心慌……”



    “慌什么?”



    永安王妃嗤笑了一声。



    “纵是有人要慌,也不该是你。”她摆了摆手,“无事,你便当今日不过是长安城中与你平级的女儿给你下的帖子,不过是过府玩耍一番罢了,实在不必惊惶。”



    该慌的,该怕的,当是那个人才是。



    永安王妃眼中有深意一闪而过。



    “我,我一个人入宫,一个人也不认得……”



    “你要认识那么多人做什么?”



    永安王妃伸手,将季笙鬓角的一串小金珠摘了下来,扫身边伺候的人一眼。



    婢女会意,忙将早准备好的一盒首饰打开了。



    俱是古朴玉饰,样式算不得新颖,但胜在色泽温润,无一不是上佳之品。



    季笙瞧着,只觉得更没底了。



    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这些旧物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,可若真去想,却又摸不着头脑。



    不由便觉有些心慌。



    永安王妃按着她的肩膀,在满满当当的首饰盒里翻来搅去,好不容易才寻到一支被雕成竹子妆的碧玉簪,小心插在季笙发间。



    碧玉通透,绿莹莹的,衬的少女莹白面颊仿佛有光,白净且清爽。



    叫人一望,便觉通体舒泰。



    永安王妃躬下身来,仔细打量镜中的少女。



    越瞧,便越发觉得满意:“女儿家,又是最好的年华,实在不必簪花戴朵,单一支简单的玉簪,便足够清丽了。”



    这样,才能更好地唤醒那个人的记忆……听闻在南地时,那妇人一向不重打扮,每日只以青竹簪作饰,经年不换。



    实则,那也不过是后来的事情罢了。



    她先夫未亡时,最是盛宠于她,每每得了最好的东西,也总是第一个送到她手中,一度被传为一场佳话……



    青竹簪,不过是故人已逝后的一个人孤独守候的留恋罢了。



    然,附近故人已幽幽作古,十年生死,再不复见。



    她也再嫁,从南地到北地,唯独不变的,却始终都是先后两任丈夫俱都待她十分盛宠——叫许多妇人都瞪红了眼睛。



    思绪重回大脑,永安王妃站直了身子,收敛目光,拉着季笙一道立起——她身量高大,季笙却十分娇小。



    果真不似北地女儿,反而,反而……



    永安王妃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季笙,见她虽仍紧张,但到底不再如方才那般僵硬,便满意地笑一声:“你是从来不肯行差踏错半步的,这样很好。”



    她道:“做女儿的,原就该如此,可如今许多人心浮躁,便叫人看不清自己的本分,但你很好。你知礼仪,懂进退,但唯独眼界,却委实算不得高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