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点小说 >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>第一百六十六章
    “顽?”那侍女却不服气:“殿下您人小,不晓得这样的小贱婢藏着什么龌龊心思,殿下定是被这奸人蒙蔽了……”



    她还要再说,容皇后却开了口:“阿圆。”



    阿圆的声音顿了顿:“娘娘……”



    但接下来的话,却在触到容皇后的目光时戛然而止。



    容皇后抬手,招四皇子去她身边,然四皇子却不肯,只挡在季笙面前,牢牢地护着季笙:“阿娘你还未说不追究姐姐,孩儿才不过来呢。”



    但话音刚落,却见容皇后面色瞬间惨白,四皇子心中不由一急,忙冲到容皇后身边,用自己短短的小胖手搂住了容皇后胳膊:“母亲,是孩儿失言了……”



    宫中上下,无人不知,“姐姐”是容皇后的禁忌。



    容皇后缓了一口气,见得四皇子面上惶惶,心中不由一软,柔声道:“阿娘无事。”



    她该有的事,早在许多年前,就有过了。



    如今距离过去已逾十三载,那些前尘往事,她也要逐渐放下——她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孩儿,看着他眼底隐约的惶惶不安,原冰冷的心突然便软了一些。



    纵不论他的生父,可他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肉,自他出生以来,她便从未仔细瞧过这个孩子一眼——原来,他已经长这么大了。



    时间也走了这么多……



    她这才惊觉,原来自己已忽略了许多原该十分弥足珍贵的过去。



    她摇了摇头:“母亲无事,好孩子,你不必担忧。”



    她抬眼,朝季笙跪着的方向望了过去。



    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,烛影摇晃着,小小的少女跪在对面,影子晃荡着洒在她身上,颇似有种不真实的荒唐和虚妄感。



    甚是令人怅惘……



    “你也起来吧。”她淡淡地,目光在季笙一直低着的头顶上扫过。



    季笙受了赦令,这才敢站起来,但她小心谨慎惯了,并不敢直面天颜,只如一只鹌鹑一般,将头缩着,低低的。



    带着某种小心翼翼。



    宫人阿圆举着灯笼走了过来,暖黄的光线,算不上刺眼,轻荡着,晃着,火光跳跃着。困



    “你是谁家的女儿?”容皇后问道。



    季笙不敢遮掩,只垂首答道:“回皇后娘娘,小女乃永安王所出第四女,名唤阿笙……”



    “永安王府?”



    容皇后尚对陛下这位胞兄有半寸印象,“我只晓得永安王府有一位郡主,前些年嫁去了西边,倒是不知他府上还有其他嫡女,你从未入过宫么?”



    “不,不是嫡女。”季笙低着头,呐呐地,“小女,小女只是一个庶女……”



    “庶女?”



    容皇后顿时明了。



    庶女,自然是没有资格出入宫廷的。



    但她又想起另一桩事来:永安王妃这人,一向最重规矩,今日国公府娶媳,乃是大宴,她怎会带个庶女前来?



    有些不对劲……



    但,这也不过是旁人的家事罢了。



    容皇后一向不理闲事,又怎会去深究?



    她便尴尬地咳了一声,移开目光:“你既是来观礼的,我怎的却未在正院瞧到你?”



    季笙却有些意外。



    她竟自称“我”?



    堂堂皇后殿下,竟如此平易近人吗?



    叫季笙意外的,还远不止这些。



    对面传来的那道目光,温柔且平和,带着成年人中少有的纯粹,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,纵然对方身份高贵,但季笙却奇异地觉得有些放松。



    好像,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,比之她的嫡母永安王妃来得要慈祥得多……



    那时的季笙尚不明白,这种极平和的目光,是在阅尽沧桑后,仍维持本心,方能形成的十分难能可贵的平易近人。



    季笙想起此前听到的那些传言,忽然隐约有些理解起为何陛下会对这位中宫皇后的万千宠爱了——这样的妇人,身居高位,却并不因此而嚣张得意,反看每一个人都十分亲近平和,似并无门第,也无身份差异。



    这样的人,又有谁会不爱呢?



    不知不觉中,季笙的话便跟着多了一些:“娘娘,因阿笙是第一次出门,又不慎走错了路,还好碰到四皇子殿下,不然,如今还不知在哪个院子里转悠呢……”



    “才不是这样!”



    话音未落,小皇子已重重地哼了一声,不满地瞪着她:“姐姐,你分明是被石钧捆了,怎的如今竟扯起谎来?”



    他声音有些大,毫不压抑,季笙听着,顿时脸色一白:“小和尚……殿下,您,您……”



    她苍白地摇着手,十分无力地解释:“不是这样……”



    若她与石钧的过往传了出去,怕是她日后的日子便要不好过了——最重要的,是面前这位皇后娘娘,听闻她一贯疼爱季芸郡主,若叫他晓得那些事,怕是,怕是……



    但她这样的解释,落在本就对她不甚满意的宫人眼中,便成了诡辩,阿圆当下便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:“四姑娘竟如此……呵。”



    最后一声冷笑,落在季笙耳中,心头更凉了一寸。



    然,对面的人却始终没有答话。



    容皇后仍立着,从头到尾地打量着这庶女,见她虽强作镇定,但衣裳却有些乱,像是果真与人发生过争执似的……



    她抬手:“我儿,过来。”



    四皇子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她面前。



    她拉了四皇子的手:“好孩子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说与母亲听。”



    四皇子这才道:“阿娘,孩儿此番下山,实是奉了师命。师傅算到姐姐此番会有一场大劫,唯孩儿一人可救她于水火,孩儿这才下山来的。”



    否则,他当还在山中,只做一名苦修的小沙弥,不问世事。



    但他这话一出,季笙和容皇后却都是一愣。



    容皇后低下头来看小和尚:“你师傅也晓得她?”



    小和尚闻得容皇后问季笙,也不疑有他,只满脸天真地点了点头:“姐姐与师傅十分投缘,前些日子,师傅还将自己随身的手串送给了姐姐呢……”



    这番话,倒是勾起容皇后一场尘封已久的记忆来。



    当初,她尚在南地为后,因为某些原因不慎流落到南皮城,她只当自己会就此殒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