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点小说 >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>第十章
    地上虽铺着毯子,可香茗磕头时却是用了全力,不过只几下工夫,她额头便青种了一块,香茗却一副浑然未觉的模样,只一下接一下重重磕着。



    一边磕,一边哭诉:“娘娘,奴婢实在是被逼得没法子了。我家姑娘年岁小,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可如今她连饭都吃不上……”



    香茗满脸是泪:“奴婢不过一条贱命,纵然娘娘如何发落,奴婢都绝不敢有任何怨言!可是娘娘,娘娘,”她哭着去拉永安王妃的裙子,却被下头的人死死按着,只好徒劳地在地上哭:“只有一事,奴婢只求娘娘让我家姑娘吃上饭吧……”



    “住嘴!”



    出言呵斥的,却是季笙。



    她看也不看香茗一眼,只对着永安王妃解释道:“娘娘,香茗定是受了刺激,胡言乱语罢了,作不得真的……”



    眼神却不十分稳定,反而四处乱瞟着,分明心虚到了极致的模样。



    永安王妃既请了季笙来,心中自然有一番成算——她一向稳重,只有将里头的来龙去脉摸得十分清楚方才行动。



    实则不让季笙吃饭这种事,原就是出自她的授意,廖嬷嬷今日翻船,也不过是受了她的波及罢了。



    可现在,这种事永安王妃却是断断不能认的——传出去,刻薄庶女到了这等地步,总归是十分不好的。



    永安王妃这人,在外头一向有个长袖善舞的名声,又爱惜羽毛。否则,这等事放在平日,她也只装作不知,悄悄然玉嬷嬷处置了便是。



    今日却不同。



    她请了季芸郡主来府中做客,上下行事原就该小心些才是,如今这种事却被闹到了明面上,若传了出去,单只是她一人名声受损倒也罢了,可永安王妃膝下尚且还有一位小郡主,一旦事情败露,日后这位小郡主议亲之路定然不会顺遂。



    永安王妃当下便气得重重将桌子一拍,朝廖嬷嬷怒喝道:“好生胆大的刁仆,竟敢如此以下犯上!”



    盛怒之下,堂中众人皆惧,立时便呼啦啦地跪了满地,无一不是既惊且惧的模样。



    恰在这时,却有人眼明手快将廖嬷嬷的帕子扯了,廖嬷嬷一得了自由,张嘴便嚎:“娘娘,奴婢在王府里当差数十年,从来最重规矩,又岂会干出这等蠢事来!”



    廖嬷嬷这几十年王府当差,自然不是吃白饭的。她先头还尚且懵懂不知,往日收受贿赂这等事做过不知凡几,从未被人拿捏住把柄,今日却这般巧合,她刚把东西拿到手里,还没揣热便被抓了现行,若说其中没有鬼,她却是不信。



    定然,定然是这些贱蹄子们早设计好的圈套,只等着她入瓮!



    廖嬷嬷越想越气,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,“今日这事,定是香茗这小蹄子害我!”



    嘴上虽这样说着,眼睛却不住觑着永安王妃,分明一副“你算计我”的模样,又不敢做得太过明显,只好去拉扯香茗,手高高举起,作势要扇香茗巴掌,嘴里也不干不净起来:“小贱人也不瞧瞧自己身份,便来设计我。我可是王爷乳母的干女儿,也算得上,算得上是王爷的……”



    话还未落,手却被人擒住,她正要再骂时,嘴却被人粗鲁地重新赌了。



    “娘娘,这起子刁仆实在胆大妄为。”



    出声的却正是此前捆了廖嬷嬷的婆子,虽有老态,眼神却利,如刀一般,直将廖嬷嬷戳得体无完肤,一开口,便是一个又一个的“其心可诛”。



    玉嬷嬷不由也跟着劝:“娘娘,这等污言秽语,实在很不应该说与娘娘听。不若叫这老婆子将廖家的拖下去打上几板子,也好教训教训她这张不干净的嘴,再来与娘娘回话如何?”



    “哦?”



    永安王妃略挑了眉,却见玉嬷嬷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,心下一转,立时便想到了缘由,只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,算是应允。



    主仆二人之间的互动自然逃不过其他人的眼,当下便有人将廖嬷嬷拖下去,几双手一道上阵,还不待廖嬷嬷反应过来,已被人扯了裙子,便露出里头穿着的衬裙来。



    廖嬷嬷今日这身装扮也甚奇怪。



    外头瞧着,只当她与众仆的衣裳都差不多,可外裙一撩,里头却另有一番风景。



    永安王府豪富,仆人也自有眼光,廖嬷嬷内里的衬裙一露出来,粗瞧不过是一件低调的裙子,可定睛一瞧,那衬裙布纹间隐约闪着光,入手却十分绵软,分明是以上好的缂丝布料所制。



    这等布料,一匹便够寻常人户十年出息,素是各府主子们惯用的,但廖嬷嬷区区一介大厨房管事,竟能豪富到了这种地步,实在有些匪夷所思。



    当下便有人将这事报了上去。



    与此同时,一张板子已高高举起,带了破空声重重落在廖嬷嬷臀上,直将她打得哭爹喊娘,再不敢胡言乱语。



    这一切发生的极快,季笙甚至还来不及被永安王妃赦免起身,便只一直垂头十分乖顺地跪着,永安王妃居高临下,只看得到她稍微有些乱的头发和半旧的衣裳。



    姑娘大了,想法也跟着多,便愈发地不好管教。



    纵然她此前将府中庶子女们一力打压,到底不敢做得太过明显。说到底,也不过是一餐饭罢了,纵叫这贱丫头吃了,又能如何?



    永安王妃瞧着自己手腕上绿莹莹的镯子。



    这镯子,是她众多陪嫁中的一件,她一向喜爱,从来不肯叫旁人碰一下——她的东西,旁人自也是不敢轻易碰的。



    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,在这永安王府里,她便是实际的掌权者,无论给下头什么,他们也只有受着的道理才是。



    罢了。



    永安王府豪富,不过是一餐饭罢了,纵然日后她果真叫季笙这丫头按时吃了,也算不得什么。



    季笙的不足之症,是打娘胎里带来的,若是能好,又何须生生地拖上这许多年。



    反倒是廖嬷嬷这老杀才,一向都如滑不丢手的泥鳅,如今好不容易才撞在她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