顶点小说 >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>第二百八十一章
    恨他给了她希望,却又叫她在一日又一日无尽的失望中度过。



    更恨他屡次三番地从中作梗,害她一次又一次地身陷险境。



    可不知为何,便在刚刚,她脑中闪过的,却是那个由容后拉着的小女孩满面带笑地将她看着,嘴唇无声地掀动着,但季笙却看得分明。



    那是那个女孩子最后的心愿终于得遂,将一切都放下后方才展露的如释重负的笑颜。



    她明明没有说话,但季笙却因与她共享着一具躯壳,便自然地拥有了某种心有灵犀的本领。



    她是在叫季笙放下,再不论从前……



    她为石钧丢了一条命,尚且能够原谅,而季笙却因石钧之故方才来到这世上,又有什么权利和资格……



    “我不怪你,也不恨你。”季笙抬起头来,定定将石钧看着,目光头一回带了真诚:“今日,我便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,你我二人,就此分道扬镳,从此永不复见。”



    然,出乎季笙意料的是,石钧听得这话,却抬起头来,目光炯炯地看着她。



    声音,是静默许久后方才发出来的。



    “若是如此,我倒宁可你怪我。”



    季笙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可理喻。



    但话已至此,实在没有再争论下去的必要,她便只将背抵在坚硬的门板上:“说了这么多,你也该放我出去了吧?再拖下去,只怕于你我都——”



    话音未落,却听有疾速的破空声不知从何处传来,季笙只听得马车被什么东西冲破,发出巨大的响声,还不待她回过神来,她便觉自己脑子一痛,随即,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地跌入到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。



    “发生什么事?”



    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来,一眼瞧见的,便是石钧一只手将她牢牢地按在怀里,另一只手,却高举着,正将一只尾羽仍不住颤抖的冷箭握得紧紧地。



    有人暗箭伤人?!



    脑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。



    季笙不由白了脸:“怎么回事?!”



    石钧冷笑了一声:“看来,已经有人发觉你我的踪迹了。”



    他手不过轻一用力,便将那支冷箭轻易地折成了两段,随手扔在地板上。



    季笙眼见,看到尾羽处填了浅淡金粉,分明一个陈字。



    定是意外。



    她在心中小声安慰着自己,然耳中却听得真切,是石钧大声道:“来者何人?!”



    有人在马车外朗声笑起来。



    声音,仍如往日,光风霁月一般,似乎方才暗箭伤人的不是他。



    “石钧,你掳了我的人藏着,还不快快出来受死?”



    有些理所当然的横。



    然季笙听得这个声音,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勾起来,眼里,不知何时悄悄渗了泪花:“陈云樵……”



    她喃喃地,唤这个早藏在自己心头的名字。



    果然是他啊……



    每一次自己涉险,总是这个人出手相助,这一次,也不例外——



    她满脸激动,下意识便在石钧怀里挣扎起来:“他来寻我了,我要去见他,你放开我,放开!”



    石钧好不容易才重得她入怀,正怀念着从前的滋味,鼻尖萦绕的都是她身上淡淡幽香,然还不待他将从前忆起,怀里的人却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,顿时,石钧面上就不好看了。



    “你很期待见到他?”



    “这是自然。”季笙看他一眼,带着理所当然:“他晓得我涉险,不远万里地来救我,我自然想见他。”



    然,石钧闻言,面上却又更僵硬了几分:“涉险?”



    手,下意识便将她纤细的手腕握紧了:“你将与我在一起叫作涉险?”



    都说下意识的话才是内心所想,她,她……



    石钧大怒,手上不由更加用力,几要将她纤细的手腕都碾碎似地,然他却浑然未觉自己的大力,只是狠狠地瞪着季笙:“你当陈云樵是救赎,却将我当成害你身陷险境的恶魔?”



    实在令他失望!



    他以为,两个人再怎么隔阂和吵闹,可他心中却始终都是装着她的。



    他以为,无论如何,她心里也是有自己的——纵是一时没有,也只是因在生他的气罢了。



    可她下意识的动作,明明不如之前冰冷,却反而叫他更如身陷冰窖一般。



    “你倒是真会伤我的心。”石钧冷冷地瞪她一眼,见她满面痛苦的模样,却是一愣,不由下意识朝着她目光的方向看一眼,这才看见她的手腕正被自己死死地扼着。



    石钧顿觉有些心虚,不由有些讪讪地松开:“抱歉,我忘了,忘了……”



    雪白纤细的手腕上,泛起一圈十分明显的红,上头几个手指头印子尤其触目惊心。



    “我是不是弄疼你了……”



    他说着,便要去捧她的手,可她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。



    那目光,森寒,带着冰渣子似地,不过简单一眼,却叫石钧只觉如坠冰窖一般,遍体身寒。



    每一寸关节都像是上了冻,他艰难地转着脖子,只觉每一个动作关节处都在咔咔作响。



    “你放我走吧。”季笙淡淡地,“他既来寻我了,你又何必如此痴缠?若是闹大了,只怕今日你我……”



    心虚顿时重被愤怒取代。



    石钧妒恨交加,不由狠狠瞪了季笙一眼:“你在说什么鬼话?放了你?”



    他狠狠地瞪着她:“你是想离了我,与那个人双宿双飞不成?你这辈子也休想!”



    愤怒源自本能,但季笙听着,却只觉得满心都是无奈:“石钧,你又是何必……”



    周遭,除了陈云樵的声音,便再没有任何响动——盛怒中的石钧听不出来,可心情雀跃的季笙却晓得这究竟代表着什么。



    石钧夫妇手眼通天,既能叫永安王府的随扈乖乖听他们使唤,自然带了不少人马,可如今陈云樵却大张旗鼓地站在这里,究竟代表了什么,石钧当局者迷,看不出来,可她却晓得的一清二楚。



    “你若现下就放了我,或能全身而退。若是仍这样不依不饶,若是事情闹大,只恐你不能轻易抽身。”



    她看石钧一眼。



    “你在谋划些什么,我都知道。”